最终,我爸爸收了公交车司机200块,找人把自己被撞翻的车和货拉回去了。
以前,他也常说我没有用。在家里吃饭,他经常吃着吃着就开始数落我和弟弟。说,你们俩读大学有什么用?隔壁的小龙,生了三个娃,买了两辆车(其中还有一辆挖掘机呢!),你们干了啥?手上有钱吗?
我对爸爸的话向来嗤之以鼻。他什么都不懂,却什么都有自己的意见,永远听不进去我说的话。有一次,他和妈妈吵架,两人动起手来,我回到家里太生气了,把家里的锅碗瓢盆杯子全砸碎了。我感到爸爸心疼钱了,心里很痛快。但转眼一看,妈妈似乎也心疼钱了,心里又有点儿痛苦。
他们太珍惜金钱了,是不可思议的生活烙下的信仰。爷爷年轻时,家里四个兄弟,可家里的土地只够留下他一个,其余的兄弟都“下江南”寻出路了(我老家在长江北岸)。我爸爸年轻时,还会唱“莲花落”,换得一口吃食。妈妈小的时候,被外婆扔进水沟差点淹死。在家里吃饭,作为独子的舅舅吃掉了大部分米饭,她和姐妹们只能吃红薯配腌菜作为主食,这造成了她对咸菜至今抱有宗教狂热般的喜爱,每顿都得有。
三、
在我7岁的时候,父母离家去北京打工。后来我第一次上北京之前,心里是充满幻想的,但在十几个小时绿皮车(硬座)、两小时公交车(站着)的旅途后,我来到大山子桥附近一个狭窄的小巷子里,一家人挤在一个五六平米的小屋里,心里失望极了。再也不想来北京了。
父母在大山子这一带住了十多年,直到2004年,这一块拆迁了,他们才搬走。这一带如今是望京商业中心,遍地繁华。
他们被迫办到更远的798附近的一处大杂院。有一年,我找不到工作,在家里住了半年。他们专门为我把房子装修了一遍,妈妈的脸上还碰出了伤疤,但我一句话都没有说。
一天,我在院子里看到隔壁有一个小孩将一只小奶猫往空中扔。我拦着他,问他能不能把这只猫卖给我。他没要我钱,把这只小猫给了我。我给这只小猫起名“徐不坏”。
可是他是在太坏了。长大了以后,成天出去跟别的猫打架,身上经常出现好几寸长的伤口。最可气的是,他太擅长捕猎了,经常捉住鸟带回家。妈妈很不忍心伤害这些小鸟,总是背着他把鸟放掉。然而,他这个习惯还是改不掉,终于酿成了一次大危机。
有一处,他不知怎的,在树上捉住了一只母喜鹊,带回了家。妈妈发现时,这只母喜鹊已经被他折磨死了。只好乘他不注意把喜鹊带出去埋了。但是,这次,他闯了大祸了。这只喜鹊是有老公的。从这天开始,一只体型很大的公喜鹊在门口大树的枝头等着他。只要他一出门,喜鹊就扑下来啄他,他那么会捕鸟,居然无法招架,只好夹着尾巴仓皇逃回家。这种情况持续了一个多月,他都不敢出门。直到公喜鹊离开这里,放过了杀妻之仇。